9月2日，在蒼梧縣獅寨鎮(zhèn)民族中心小學樟木分校的磚瓦房教室，58歲的黃福坤老師正為學生上課。梁萍 攝
????梧州日報記者 梁萍 通訊員 梁宇
????9月1日，蒼梧縣獅寨鎮(zhèn)民族中心小學秋季學期開學的第一天，一早卻下起雨來。陳步堅看著天上不斷飄下的雨水，擔心外宿的學生能否安全準時到學校上課。作為學校的校長，他希望新學期學生一個也不少。
????一直看到孩子們撐著傘，踩著泥濘陸續(xù)出現(xiàn)在校門口，陳步堅才松了一口氣。上午9時30分左右，雨水稍歇，他趕緊組織學生們來到操場，舉行升國旗儀式，并結(jié)合紀念抗戰(zhàn)勝利70周年的主題，完成了“開學第一課”。全校三個班59個學生，在“開學第一課”上聽得格外認真。他們身后站著四位老師，加上陳步堅，五人平均年齡超過54歲。
????陳步堅看著學生們，又看看身后的老師，輕輕嘆了一口氣——“等到我們退休之后，誰來接棒教孩子們呢？”這是近兩年來他經(jīng)常在想的問題。他算了一下，學校已經(jīng)有24年沒來新老師了。
????五位教師“全包制”
????獅寨鎮(zhèn)民族中心小學其實是一所鄉(xiāng)村小學，離鎮(zhèn)區(qū)20多公里，是上世紀90年代初由島朝瑤族村與木皮瑤漢混居村的小學合并而成。
????學校就在一座山腳下，周邊是延綿不絕的山巒及大片田野。五年級學生劉瑩瑩這樣形容自己的學校：校園由三座低矮的老舊建筑和一面圍墻組成，一座兩層教學樓里有四間教室，教學樓兩旁分別是學生宿舍和綜合樓，校園中間有一個籃球場，是同學們上體育課和課間玩耍的地方。
????學校是寄宿制的，有過半學生寄宿，因為牽掛學生安全，在開學頭兩天，陳步堅照例留守值夜。其他老師們都是當?shù)厝?，晚上回家，第二天一早再往學校趕。年過五十的趙東早上6點鐘就從家里出發(fā)，走近兩個小時的山路才到學校，另外三位老師雖然騎摩托車，但到學校也得花近40分鐘。
????由于教師少，兩個村生源又不多，學校從2010年起實行隔年招生。去年有四個班，今年六年級學生升學了，只剩下一、三、五年級共三個班。
????“四個班的時候，剛好是四位老師各帶一個班，三個班的話就有兩位老師一起帶高年級班?！标惒綀哉f。帶班老師都是“全包制”，要同時教語文、數(shù)學、體育、音樂、美術(shù)等所有科目，思想品德、安全教育等科目由他負責教。
????鄧福如教一年級。他走進教室時，看到不少學生已經(jīng)在自覺地翻看課文書、預習功課?？吹剿M來，孩子們乖巧地喊道：“鄧老師好?！编嚫Ｈ缤蝗挥行└袆?。今年63歲的他，已經(jīng)到了退休年齡，平時他總想著盡快辦理退休手續(xù)，可發(fā)現(xiàn)舍不得孩子們。
????幾十年來，五位老師教了很多學生，其中有不少考上大學?，F(xiàn)在，一切按部就班，孩子們和五位老教師又迎來了他們的新學期。
????瑤村里的老“園丁”
????在民族中心小學升國旗的時候，8公里外的島朝村樟木組的一間磚瓦房教室里，已經(jīng)在上新學期的第一節(jié)語文課。58歲的黃福坤戴著老花鏡，給學生念課文《我們的民族小學》：早晨，從山坡上，從平壩里，從一條條開著絨球花和太陽花的小路上，走來了許多小學生，有傣族的，有景頗族的，有阿昌族和德昂族的，還有漢族的……
????這間磚瓦房教室是民族中心小學的一個分校，可只有一位老師，除四面透風的教室外，操場、飯?zhí)?、宿舍，甚至連升旗臺都沒有，所以新學期分校就直接開始上課。
????分校共有五個學生，平均年齡9歲，兩個家在樟木組，三個住在較遠的大村組，走到教學點需要40多分鐘，每天早上由黃福坤護送來分校上課。
????黃福坤說，當?shù)卮迕褡〉帽容^分散，讓年紀小的孩子走到本部去太遠了，寄宿又怕照顧不到，于是就開設分校就近教低齡學生，等孩子讀到四年級再去本部寄宿學習。分校一般會根據(jù)適齡孩子的情況，每隔一到兩年招生，學生多的時候?qū)嵭袕褪浇虒W。
????兩年前，覃雄龍和覃雄興兩兄弟剛被送到分校上學時，還不會說普通話，只會用當?shù)噩幷Z與人交流，黃福坤就實行“雙語”教學?，F(xiàn)在，他們9歲和11歲了，不但會說普通話，語文和數(shù)學成績也有進步，兄弟的家長對黃老師十分感激。
????“城里的一些孩子已經(jīng)開始拼名校，可村里的孩子求學還是不易，”黃福坤感慨地說。在大山里做了幾十年老師，他深切感受到啟蒙教育對于當?shù)睾⒆拥闹匾裕m臨近退休年齡，可心里還是希望能再多帶幾批學生。但他的家人看著他愈發(fā)花白的頭發(fā)，開始老花的眼睛，直不起來的腰身，還是希望他能早點退休。
????難以破解的“教師荒”
????“學校的幾位老師馬上就要到退休年齡了，有一兩位已超過60歲。你們退休后，孩子們怎么辦??？新的老師什么時候能來??？”最近，村民們一見陳步堅就問。
????“我也知道學校需要有新的老師來接替?？墒?，像我們這么偏遠艱苦的地方，年輕的老師都不愿意來啊?！标惒綀哉f。以前沒有硬化水泥路的時候，開車從獅寨鎮(zhèn)到他們學校要三個多小時，下雨天甚至連車子都開不進去。本來有意向應聘的老師在去過一次之后，都打了退堂鼓。
????去年底，鎮(zhèn)區(qū)到木皮村委和島朝村委的道路終于硬化了，但開車到學校本部仍需近兩個小時，到樟木分校則要三個多小時?！熬褪窍朐诒镜卣覀€合適的人，也不容易，大家都知道村里條件艱苦，都拼命往外跑，不想留下來。”陳步堅說。
????最近學校本部終于請到一位年輕的代課老師，有教學熱情，不過是高中畢業(yè)，沒有念過師范相關專業(yè)。她要想成為正式老師，得先學習相關專業(yè)拿到文憑，考取教師資格證，還要努力考到教師編制，才可享受穩(wěn)定的待遇。否則，作為代課老師的月工資只有1400元左右，很多人都堅持不了。
????獅寨鎮(zhèn)中心校校長陳乙銘說，民族中心小學首先要保證本部的教學秩序，如果分校實在請不到老師接班，只能被迫撤銷。如果連本部的老師都不能保證的話，也只能撤銷了。
????顧不上的民族傳承
????陳乙銘說，民族中心小學大部分是瑤族學生，當初成立這個小學的初衷，是希望學校能夠承擔一些傳承瑤族文化的教學功能和職責。但是，長期以來，由于師資不足、經(jīng)費不夠、設備缺乏等原因，這部分教學功能未能得到很好的發(fā)揮，學校的民族特色突顯不出來。
????“我們大多老師是瑤族，會講瑤語，會唱一些瑤族民歌，在課堂上會用瑤語來輔助講課，平時在音樂課上也會教唱瑤族歌曲。學校還會請當?shù)氐囊恍┟耖g藝人來給學生們講解本地的民風民俗民情等，但說實話，這樣的課程并不多，也不系統(tǒng)?！毙W的教導員李學武說。
????一些老師偶爾也會被派到外面參加諸如民族語言教學、民族體育教學等方面的課程培訓，但終究不是相關專業(yè)人士，再加上資金、設備、場地等各種客觀條件限制，學校有關民族方面的課程始終開展不起來。
????去年，學校在上級專項經(jīng)費的支持下，對學校的面貌進行了改造，新建了校門，粉刷了建筑外立面，增加了一些瑤族文化宣傳欄，還添置了一些瑤族服裝、瑤族樂器等民族文化設施。今年又想方設法教學生排練瑤族舞蹈，努力提升校園的民族氛圍。
????“但是，作為一所創(chuàng)建民族文化傳承學校，我們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。尤其是在目前的情況下，靠幾位即將退休的老教師，是很難做好的，學校的民族文化傳承之路依然十分艱巨?！标惒綀哉f。 | 
